从25万年前的智人进化到现代的人类无疑是这个地球上至今为止最聪明的物种。人类在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显得和这个地球上的其它哺乳动物不一样,人类的大脑容量远远超过自己的同类类人猿,计算能力超强。虽然人类大脑只占全部体重的2%,却消耗着20%的能量。我想,也只有人类这个聪明的物种能够进化出“
股票市场”来。但这个市场确实给人类带来了太多的痛苦。早期的人类以狩猎、采集为谋生手段,为了适应缺衣少穿甚至野兽攻击,人类进化出多种适应生存的基因,这也是人类动物本性的根源。
人类的动物本性 1。对奖励和惩罚敏感反应的基因:人类天然对奖励和惩罚非常敏感,我们的祖先早早就学会了受利益驱使并远离危险。那是因为在能量摄入量非常低的情况下,人类必须选择高效率的狩猎、采集方式。此外,人类还进化出在受到惩罚后的强烈记忆基因,就像马克吐温的猫那样——被热火炉烫过之后,它再也不愿意坐在火炉上了,不管火炉是热的还是冷的。对奖励和惩罚反应迅速的人类祖先最终生存了下来,并将基因一代代地传递给我们。现代人类很容易受到短期利益的驱使而放弃长期利益。奖励和惩罚敏感反应的基因让人类成为一种逐利的动物,人类为了钱而工作——而且会为了钱更加卖命地工作。国内公募
基金经理为了每年一次的排名,放弃他们内心可能认可的
价值投资理念,去追逐高估值的概念炒作就很能说明问题。股票市场的人们习惯性地认为存在即合理,他们认真地盯着没有什么逻辑的股价变动,想当然地把2013年表现极差的
蓝筹股当成了他们眼中的火炉。
2。快速逃离的基因:查理芒格认为,人类的大脑天生就有一种尽快做出决定以此消除疑虑的倾向。这是在人类漫长的进化岁月中所形成的基因。毕竟,对于一只受到进攻者威胁的猎物来说,花费很长的时间去决定该怎么做肯定是一件不稳妥的事情。人类祖先早早就学会了遇到危险马上做出快速撤离的反应,而那些喜欢犹豫不决的人则陆续地被自然淘汰了。
1532年,卡哈马卡的印第安人被骑在马背上挥舞钢刀的西班牙人吓坏了,8万印加军队被169名西班牙士兵追逐着落荒而逃,西班牙人不仅仅杀死了7000名印加帝国的勇士,还俘获了印加帝国皇帝阿塔瓦尔帕。面对突然的危险,印第安人只顾得互相踩踏着四散逃跑,根本就没有发现西班牙军队其实只有169人。人类习惯于遇到危险会群体性快速逃离,在资本市场中体现在资产价格大幅下跌时的集体性恐慌抛售,这种大范围的恐慌又恰恰是金融危机的根本原因。
3。避免不一致的基因:人类和斑马、驯鹿一样都是群居动物。我们的祖先只有通过群体协作才能应对大自然的生存挑战。那些曾经特立独行生活的人类祖先陆续死亡,无法顺利繁衍后代。为了节省运算空间,人类的大脑也不愿意做出改变。所以我们的基因里有避免不一致的心理倾向,人们习惯于尽量和周围人保持一致,和自己习惯了的行为和思想保持一致。
美国人在二战后习惯性地认为“罗斯福新政式”的政府干预经济是有效的和必要的。高福利社会带来了高税收和美国政府的巨额财政赤字,惯性的经济政策让美国人终于在上世纪70年代初尝到了恶性通货膨胀的苦果。最后靠着里根总统的经济变革才走出了这场危机。人类就是这样习惯旧思维的动物。
4。社会认同基因:社会认同基因也是导致人类从众行为最主要的原因。大多数现代人类生活在几百万乃至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中,人类天生就有获得社会认同的心理需要。我们常常发现自己家里的小孩子会因为小伙伴们热爱篮球而迷上篮球。如果资本市场也发生这样事情就略显荒诞了,但这种事情在资本市场却又真实存在。例如,某家上市公司斥巨资收购一家不太盈利的游戏公司,仅仅是因为其他上市公司做过同样的事情;二级市场的投资者也会为周围人的疯狂所感染,在
牛市中冲进股市,最后为自己的“从众行为”买单。
5。好奇心基因:哺乳动物天生就具有好奇心,猿类和猴类的好奇心比较强,而人类的好奇心又比这些近亲强烈得多。从公元前6万年起,随着地球气候越来越有利于人类生存,人类祖先开始走出非洲,在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和进取心,靠着双腿勇敢地征服了整个地球。人类祖先遗传下来的好奇心基因让人类成为这个地球的主人,更极大地推动了现代科技的发展——爱迪生发明了白炽灯泡,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但好奇心基因也带来的很多副作用,比如资本市场的人们非常喜欢追逐新事物,但又往往因为自己为新事物付出了过高的价格而亏损的一塌糊涂。
6。妒忌的基因:人类天生就是喜欢妒忌的动物。
巴菲特智慧地说过:“驱动这个世界进步的不是贪婪而是妒忌。”Morris定律更是指出:“在诞生整个历史的过程中,人的动物本性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历史就是懒惰、贪婪、又充满恐惧的人类在寻求让生活更容易、安全、有效的方式时创造的。”《摩西十诫》告诫人们不要贪恋别人的钱财、房屋甚至妻子。但人类的基因里永远都去除不掉“妒忌基因”。这可能是由于人类祖先在进化过程中经常挨饿,在看到食物时,就会产生占有食物的强烈冲动。如果这些食物实际上已经被另外别人占有,那么这两个人之间往往会出现冲突的局面。因此,人们会很在意周围的朋友在干什么或拥有了什么。比如,某人发现自己的朋友因为
投机创业板赚了大钱,往往会出于妒忌买入高估值的股票最后却遭遇损失。
7。简单联想的基因:人类常常为简单联想的基因付出沉重代价。那些进入赌场的人并非没有赢过大钱,但赌博却让几乎所有人倾家荡产。很多人认为自己暂时的赌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而那些炒股的人最后的命运也一定是注定的,因为没有一个赌徒会在赢钱之后马上离开赌场。人类简单联想的基因让人们错误地认为好运永远都在。
8。自视过高的基因:人类习惯高看自己一眼,这也适用于人们的主要“私人物品”。人们通常会过度称赞自己的配偶,不能客观地看待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客观看待自己的国家。人们一旦拥有某种物品之后,对该物品的价值评估就会比他们尚未拥有该物品之前对其的价值评估要高。这就好比资本市场那些买入股票的人们常常对所持有公司的具体问题选择视而不见,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中被称为“禀赋效应”。
自视过高的基因让人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聪明和勤奋的人可能因为过度自信而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拥有某种超人的才华,就像那些买入高估值题材股的人通常会认为自己的投机行为存在太多的优势。沃伦巴菲特和查理芒格很好地克服了这种基因——他们从不试图去跨越7英尺的栏杆,而是选择1英尺的必赢机会。
9。被剥夺超级反应基因:炒股的人常常习惯在收盘后用计算器计算一下自己的市值,哪怕当天的金额仅比昨天少了一些钱,也会感到非常沮丧。对很多人而言,投资股票确实是一种煎熬,因为股价下跌导致的痛苦感是股票上涨带来的快乐感的两倍以上。同时,被剥夺性超级反应基因也是赌徒在赌场和股市中输钱的最主要原因。他们总是希望把损失掉的金钱尽快赢回来,于是越输越多。
巴菲特口袋里的药方 这些人类祖先留下来的基因都曾经在人类战胜恶劣的生存环境时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但它们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几种基因常常共同作用,出现查理芒格所提到的Lollapalooza效应,这也是投资者在股票市场很难赚到钱的原因。
在2010年进入股市之前,我有超过10年从事实业的经历,因此从一开始就明白“投资就是生意”的简单道理。我不会愚蠢地买进又贵又烂的股票,这让我远比浸淫在这个市场多年的
老股民和基金经理具备了更大的优势。但是股票市场的煎熬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长达58个月的不赚钱几乎让我崩溃。我虽然基本上克服了从众、贪婪、恐慌等太多人类遗传基因,但依然对市场长时间的非理性而痛苦不已。这其中尤以2013年万科和茅台股价长达13个月下跌最让我难忘,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创出新高的乐视网、全通教育、安硕信息,我有些想不明白。
每每在几乎都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会翻看《滚雪球》和《巴菲特传:一个美国资本家的成长》,渴望在每一行字中寻找到巴菲特口袋里的药方。
2000年12月份,道琼斯指数上涨25%,纳斯达克则突破4000点,不可思议地上涨86%,而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价却从1998年6月的80900美元下跌至56100美元。巴菲特也因此成为《巴伦周刊》的封面人物,大标题是:沃伦,你怎么了?封面文章写道,巴菲特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两年后的2001年7月,巴菲特在《财富》杂志写文章谈论股票市场。他回顾了1964-1981年和1981-1998年两个阶段美国经济和股票市场完全不同的表现,论述了影响股票回报的几个原因,并极其明智地指出美国股票市场未来10-20年的预期回报率约为7%,远远低于市场的乐观情绪——面对此前全世界的嘲讽,奥马哈先知似乎无动于衷,依然保持着难能可贵的平静。在我看来很煎熬的事情,巴菲特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儿。我慢慢地开始释然了。
股票市场对人最大的考验不是对企业的定量和定性分析而是人性。人类祖先遗传下来的动物基因决定了人们在股票市场很难有耐心,面对股价的波动又常常表现出贪婪和恐惧。人性中的从众特点又加剧了整个市场的贪婪和恐惧,像被169名西班牙士兵追逐的8万名印加帝国的勇士。资本市场是人性大博弈的一个角斗场,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在残酷的股价波动中保持着平静,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在这场伟大的人性博弈中生存下来。■
(作者系独立投资人,本文有删节)(本文来源:证券市场红周刊 作者:马喆)